試讀殘雪

早些時去中大醫院做了個小檢查。離開時，我們經過一個流動的二手書攤，書以均一價販售。妻想找一本兒童書給孫兒，但沒看到有趣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本厚厚的精裝小說，殘雪2022年出版的《激情世界》。自從朋友的讀書會因疫情結束，已經甚少捧起小說來讀，近年只看了幾本窪美澄的療癒小說，半是因為在構思一個與創傷主題有關的故事。這本書有550頁，我站在醫院走廊看了十來頁，被主角小桑吸引，也喜歡作者的筆觸和文字節奏，就買下來回家試讀。

頭30頁好讀。在一個虛構的城市，蒙城，有一群年輕人在閱讀而成為好朋友，有些成為戀人。他們經常同時深度地讀一本書，在一條似幻似真的古書籍小街盡頭舊「鴿子」書吧交流閱讀心得，激動地分享書中章句對自己人生與未來的啟發，互為書魂，在閱讀的境界結伴神遊。

這是一個有點像柏拉圖理想國的圍爐取暖的烏托邦，各人同在追求理想的人生，現實生活是模糊的，缺乏立體個性，人人善良單純，連性格上的弱點如優柔寡斷都是純真的，你我他都是soulmates，彷彿是一種空靈的存在（ethereal existence）。

頭一萬字還好讀，接下來五、六萬字卻並不推進故事，甚至沒有散文式的從細處寫生活情味。人與人之間的情意只是重複地互相讚賞，開口閉口都是幸福和境界。這個書迷圈既不折射社會，也不真實地發掘人性的幽微，連談情說愛也是理念性的。我有點納悶，要不要讀下去？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20/4/2025刊出。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20/4/2025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