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同學吃飯,一兩年才有一次。他在太平洋那邊,我在這邊。每次見面,世界都好像更顛倒更紛亂。那邊將有一個令人瞠目的總統再上場;太平洋這邊有一個剛愎的總統「自我政變」失敗。這些都與我有些心理距離。事實上,近年對自己處身的城市的事情,也有些距離感了,這不容易一邊點菜吃飯一邊說清楚。我們也不會喝酒。
共同的感慨是輕淡的,但是揮之不去。世界,或者說時代,頗有分崩離析的樣子。
知道「分崩離析」出自《論語》,是什麼故事卻全無印象。查看一下,很厲害。短短一段師生對話,出了三個成語:「分崩離析」、「既來之,則安之」,和「禍起蕭牆」。孔子兩個弟子,子路和冉求從政,輔佐魯國季氏。顓臾是附庸於魯國的小政權。季氏要攻打顓臾,輔佐季氏的子路和冉求不知道怎樣進言,來請教孔子。孔子說,國家如果財富平均,人民就不愁匱乏;上下和睦,人民就能安居;國家之內不生禍亂,就不會傾覆。其他國家的人民不服,就以德行感化,使他們來歸。他們來歸,就要讓他們安定(「既來之,則安之」),如今你們輔佐季氏,不能德化他國的人,邦國分崩離析,反而要動兵征伐?我只怕季氏的憂患,不是遠在顓臾,而是近在朝內!(「禍起蕭牆」)。(見台灣教育部「成語典」)
現代「既來之,則安之」的用法,變得好似叫人正向思維逆來順受。這本來是對掌權施政的人的期望:分崩離析是可以避免的。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22/12/2024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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