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參加了一個文學讀書會,也就多了到書局。近日去大學書店找南韓小說家韓江的《素食者》,也買下另一本書,Adam Rutherford 的A Brief History
of Everyone Who Ever Lived: The Stories in Our Genes。
書名重點在一個小小的「in」字。如果改為「of」,就是平平無奇的基因遺傳科普書了。作者是從基因組排序的新發現,重塑人類進化的故事。幾萬年前的遺骸,小如一截小指節,如果冰封地下,或在乾燥洞穴挨過歲月沒腐爛,就可能遺下DNA,成為考古偵探的線索。新研究方法成就了「分子人類學」。作者就從近年高潮迭起的新發現下筆。
固有的直線進化概念「古猿—人猿—猿人—古人類—智人」原來經不起考證。同樣經不起考證的是,把進化想像成簡單的樹枝狀分支,分支出來的新物種在大自然汰弱留強。人類演化的歷史並不是這樣乾淨俐落的。分子人類學從DNA分析展示的圖像,竟然是混亂的長期雜交。
在物種分類我們屬「智人」(Homo sapiens) ,作者說這個最基本的類別也不是乾淨俐落的。依固有定義,物種之間很難交合,跨物種生下來的「雜種」沒有生育能力,例如騾是馬和驢雜交而生,不能直接生育後代。
可是在2010年德國學者發現,今日居於非洲以外的人,包括你和我,體內有多達4%的DNA是來自幾十萬年前就與我們分了支的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s) 。更新的發現是,在一百萬年前已分家的「丹尼索瓦人」(Denisovan),同樣與早期智人混種生育。我們體內的丹尼索瓦人DNA多達5%,比尼安德塔人DNA還要多!
中國學者向來相信我們的祖先系譜是本土發現的猿人和古人類,包括直立人、北京人等等,並不樂意承認現代智人只有單一的非洲起源。現在看來,純種的中國智人並不存在,倒是新近在湖南發現一批年代超過8萬年的人類牙齒化石,具有現代智人特徵,把現代智人從非洲遷徙至中國的歷史推早了2、3萬年。
分子人類學和考古的新發現說明,現代智人是「雜種」,可能古人類雜交帶來長久的生命力,例如得到免疫能力,可以適應遷徙異地面對的病毒。
原載 《信報》「醫三百」專欄,2018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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