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巧合?

昨夜有宴會,近午夜才回家,輕輕開門怕門聲弄醒家人,房間卻仍見燈光。妻見到我,有點沒頭沒腦地說,哎,你害我全屋找來找去找不到。
我一愣:全屋找我?
原來在找一本書,羅孚編的《香港的人和事》。我說我把書帶到辦公室去了,你在家當然找不到。
日前一篇帖文寫「巧合再讀胡菊人」,我談到,在書展買了一本《香港人之香港史》,隔天在家拿起來讀時,卻擺烏龍拿了另一本書《香港的人和事》。在帖文中我說:「《香港的人和事》是近十年前購的,放在家中書几下面這些年,昨天不知如何自行現身了。」
妻讀我的網誌恍然而悟。她要看一些五六十年代香港文化界的資料,特意找出這本書,預備翌日得空暇時閱讀。今天早上起床,書就不兒了。
「什麼『自行現身』?那是我從書櫃取出來的啊!」她說。
「書不會自行現身,也不會自己躲起來?事必有因,不是巧合啊。」我喃喃自語。
她反而覺得巧合得緊。
這也是。試想一下:
-     我剛巧在整理「大夫小記」舊作,重讀了給長輩的信」對胡菊人的致意;
-     剛巧從書櫃取出《香港的人和事》這本已經放得有些發黄的舊書,書裡有一篇胡菊人的舊文章
-     我剛巧在展買了另一本書,兩本書同是Oxford出版、書名也相似;
-     搞錯了,舊書當新書,卻因而讀到胡菊人的舊文章;
文章恰巧預言了今天香港的身份迷惑與與不安!

2012年7月30日 星期一

胡菊人記述徐復觀

在羅孚編的《香港的人和事》書中,胡菊人寫的一篇是記述徐復觀在香港生活的片段。他寫的是徐復觀,卻也是在記述香港的獨特性。這不單是憶昔感懷,更在提點香港人珍惜香港這點獨特性。文章是十七年前的文章,在香港今時今日的情景細讀,有一瞬間我為之汗毛直豎。
徐復觀 (1903-1982) 的生平有傳奇色彩,從網上文章(韓三洲:〈新儒家徐復觀的傳奇人生〉)可見一斑。他算是現代「新儒家」,但並非書齋裡的哲學家。出生在一個貧苦的耕讀之家,八歲才跟從教私塾的父親讀書,後來畢業于武昌第一師範,進了湖北省武昌國學館潛心研讀古史經籍。26歲受政府資助赴日留學,涉獵政治、經濟、哲學,視野大開,卻因抗議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被拘留,後退學回國。抗戰時,他進入政治中樞,當過蔣介石的隨從秘書,更有過陸軍少將軍銜。41歲,在重慶勉仁書院拜見熊十力,受到熊「亡國族者常先自亡其文化」之言啓發,因而回歸中國文化的研究。抗戰勝利後以陸軍少將退役,致力於寫作、教學與學術研究。1949年他南來香港,創辦政治學術理論刊物《民主評論》,成為20世紀五六十年代現代新儒家的主要輿論陣地。
據胡菊人記述,徐復觀雖在香港辦《民主評論》,但長期在台灣居住和教書。真正以香港為家,是在1969年以後。他台灣東海大學教書十多年後被逼退休。東海是美國基督教會辦的大學。董事會不滿,指「學生受洗的所以少,是因為牟宗三、徐復觀講中國文化的關係。」在政治上,徐復觀亦因與雷震、殷海光等自由主義多所交往而惹上麻煩。當時他在台灣「實在是處於一種困難的境地」。
《民主評論》的創辦是得到蔣介石的支持,但堅持民主自由,對國民黨有所批評,主張它應「由反省而更生」,這便被國民黨的保守分子視為眼中的砂石。
徐復觀與蔣介石有淵源,又立足於民主自由反共,卻與在香港負責統戰的共產黨人羅孚(就是《香港的人和事》的編者) 交往,「怡然自在」,成為互相信任的朋友。胡菊人說,「徐、羅交往固然只可以在香港發生,《民主評論》之在香港出版,亦有特殊的時空意義。只有香港有這樣的自由空間,能成為海外華人的文化輸送中心。」
文章的最後三句是這樣的:「這種自由,在台灣是到八十年代後期才有的,徐先生已不及見了。我之特別標示這一點,是要說明徐先生與香港有這樣密切的關係,乃在於香港有充份的自由。這是港最珍貴的特質,希望永遠不要失去。」
胡菊人這篇文章在香港回歸後第五個月寫成。

巧合再讀胡菊人

生活裡有些巧合是特別奇怪的。在書展最後一天的最後時段,我擠進Oxford出版社隨意買了書,一本是詩人北島的訪問錄《古老的敵意》,另一本是蔡榮芳的《香港人之香港史1841-1945》。昨天在家先隨手翻翻後者,讀得兩頁,咦,怎麼書頁舊到微黄,屝頁見到輕微水迹,內頁更有書籤的脫色。心中嘀咕:Oxford怎麼也在展賣倉底貨?
原來自己擺烏龍,手上捧著翻看的是另一本Oxford的書,羅孚編的《香港的人和事》,1997年出版,應是近十年前(也是) 購的,放在家中書几下面這些年,昨天不知如何自行現身了。
將錯就錯,這便隨手揭揭,揭得兩揭,咦,裡面有一篇是胡菊人寫的
巧合是,這兩天在整理「大夫小記」的舊作,要選一篇上載,來到20104月,選中的是記述在港台節目環節讀一封「給長輩的信」。我公開向其致意的那位長輩,就是胡菊人,早一天才費功夫在電腦找出「給長輩的信」的原稿!(見前篇「選一篇」帖文)
還有奇妙地巧合的是,胡菊人寫的是徐復觀在香港生活的一段日子。徐復觀先生在1982年去世,我是在1982年回港的。回港之前,有一段時期想過修讀中國思想史,曾經探問有無可能到新亞研究所跟徐先生問學,但聽說他有病在身,打消了念頭。

2012年7月29日 星期日

給長輩的一封信【「選一篇」: 2010年4月】

很多人聽過香「香港家書」,未必有那麼多人聽過「給長輩的信」。「香港家書」在形式上是寫給朋友或親人,但內容多涉及社會時事和政治,其實在是借「家書」向普羅聽眾講述一些公共事務觀點。「給長輩的信」則是港台第5台「耆力量」節目的一個環節,比較近似個人書信,嘉賓可自選一位敬重的長輩,經大氣電波讀出內容,公開致意。
港台讓我寫和讀其中一封給長輩的信,我很高興。真的,到了這人生段,我會回想那些曾經影響過自己人生方向的人和事。應當致意的自然不只一人,此時此刻就是想起身在温哥華胡菊人先生。
相識三十多年,我一直以為胡先生只比我年長「半輩」(十五年以內我算作半輩)。網上看資料才知他生於1933年,真是「輩」了。
信在201051「出街」。網上也可以聽到。
2010425日〈大夫小記〉,經删改】

附錄:給胡菊人先生的信

胡先生:

近年身體健康還好嗎?好幾年沒有通信,現在執筆,竟然有點不知怎樣稱呼了。記得七零年代,我最初從美國投稿《明報月刊》和寫信給你時,稱你為「胡先生」,後來就變成「菊人兄」,不知這是自己年長了還是隨便了。現在香台這個節目給我一個機會向你表達遲來的感謝,我覺得好像又回到大學時代,而你又變成在遠方「胡先生」了。

你在1968開始主編的明報月刊,我在74年留學之後才定期從投稿開始與你通信,在我而言,是一個特別的人生階段。當年還是文化大革命時期,透過你編輯的許多文章,我接觸到那些被批判的中國傳統文化和人文思想。

回頭看,我投的稿並不成熟,亦不算很有獨特見地,猜想你或者是為鼓勵年青人,才予以刊登。有一次,我寄一篇稿給你,內容是批評台灣現代文學作家王文興的小說《家變》,我認為他的文字創新徒具形式,牽強造作,而且破壞中文之美。你回信時,並不為王文興作辯解,反而是附上一些中西書目,提示我現代文學和文學批評是一個我尚未真正認識的學科世界。

最終我也並未真正進入那個世界,但你讓我學會了在學問面前謙虛。

我在1982年回港,恰巧好你在早一年與陸鏗先生創辦《百姓》半月刊,邀約我寫「百姓醫生」專欄,這也為我開了另一道門。後來我在《明報》副刊寫醫事專欄,都是從《百姓》那兒開始的。

近幾年我的寫作不再限於醫療題材,特別在思考中國傳統與現代世界的一些矛盾時,彷彿也會見到你的身影。

大家都說香港人口在老化,我卻覺得香港的記憶在年輕化。在網上能讀到的關於你的訊息已經很稀少。故此,我就借這個機會跟你說一聲多謝,感謝當年對我的啓蒙。如果可以再貪心一些,我還要代香港和中國向你說一聲多謝,感謝你在那些年月傳播中國文化和現代精神,也感謝你為香港人和中國人樹立獨立的知識分子的人格。

祝你和劉美美嫂在温哥華那邊身體健康,生活安好。

2012年7月27日 星期五

看見大白象

   聽過林煥光演講,感覺他有內功,雙目精光湛湛,說話往往意在言外,言詞温和卻暗露鋒茫。這次他面反國民教育科的波濤,露了一手,很有本色,三言兩語就令記者莫測高深,sound-bite照錄,也只得其形,不識神龍的首和尾。
   記者問:「面對729遊行,課程會否撤回重新諮詢?」答:「如果社會整體都覺得係咁(反對),都無話可說啦!」
   記者再問:「何謂整體反對?」答:「政府見到隻大象的時候,就會知道那是大象;若聲浪真係去到咁嘅地步,政府應作適當決策。」
   隨後兩天,人人也在談論這隻大象,你有沒有想到一個問題:為何會是大象?要喻意「見到自然知驚」,為何不是獅子,又不是鯊魚?
   我不能猜度他的心思,但馬上聯想到,這是「瞎子摸象」的相反。
   怎麼說?瞎子只能摸象,政府可不是瞎子!此其一。全城紛紛擾擾沸沸揚揚,其實都是你執象尾我摸象腿,你看見大象了嗎?現在就要政府撤回國民教育科,憑什麼?就憑你手執的象尾嗎?
   我也還沒有看見大象,可能周日下午要去維園走走,看有沒有大象出沒。
   昨夜夢迴,倒是隱約見到神枱上供奉著一隻瓷造的大白象。白馬非馬,白象非象,政府是否看不見這隻大白象?

2012年7月26日 星期四

小圖片:兩個胡思杜

從網上擷取的兩張「胡思杜」的照片:一張是家庭照,剪下與父親胡適的部分。年輕人隨父親在外國生活過,有點洋氣,有點胖,和無憂;一張穿解放裝,1949年獨自留在國內,這是與離國奔美的父親劃清界線之後的胡思杜,沒有了年輕時的脂肪,眉宇間刻著時代的沉鬱。

胡思杜的死

從「胡思杜」名字的由來,令我對他的自殺好奇起來,但原來資料就在手指頭。英語說at your fingertips,還要用手指的眾數,才能手到拿來,但現在只需一根手指, click一下便找到資料。
胡思杜是胡適的小兒子。他是在1957年死的。1949年,國民黨在內戰失利,勢將崩潰,胡適攜家眷離北京赴美國,胡思杜堅持留在中國。
與那個時代背景相近的不少青年一樣,胡思杜迅即與反動的父親劃清界線,「大義滅親」,痛罵美帝國主義走狗胡適,受到表揚,並於華北革命大學學習結束後,分配到唐山鐵道學院馬列部(馬克思、列寧、斯大林、毛澤東思想基本理論教研室)出任歷史教師。
1957年,全國 反右運動興起,胡思杜主動地給他所在院、部領導提出多種改革建議,學院領導視之為犯上作亂,在《人民日報》發通訊,指胡思杜「使用卑鄙手段妄圖奪取學校領導權,更特別注明胡思杜是「胡適的兒子」。
胡思杜一下子由擁護中國共產黨的積極分子,成了「賣國賊」、「胡適的餘孽」,和「妄圖篡奪革命領導權的階級異己分子」。他多次被拉出來示眾批鬥,最終被學院定性為「向黨進攻的資產階級右派分子」。
胡思杜對為何自己早已跟父親劃清界線但仍遭受無情處理茫然不解,精神崩潰,上吊自殺,年僅37歲。
他有遺書給一位堂兄。遺書只剩下殘存的一角:「(希望你們努力)工作,好好學習,為社會主義立點功」。他把自己所存「五十一元也留給你們」。
以上資料來源是2011429人民網 -- 文史頻道「人民網」是《人民日報》建設的網站。這個有關胡思杜之死的故事,應是官方網站已認受的版本。官方媒體也開始面對那一段歷史了。對不起,我還是聯想到我們特區心大心細的「國民教育」。我認為國民教育可以從「五四」和胡適開始。

2012年7月25日 星期三

胡思杜是誰?

 我本來不知道胡思杜是誰。不但不知他是誰,連名字也未聽過。是讀了《亞洲週刊》寫胡適的專題文章(見日前〈堂堂小溪〉一文) ,注意到記者訪問李敖談胡適,有這麽一段:
「美國有一段時間對胡適不錯,所以共產黨要打擊胡適,消滅胡適思想,後來他小兒子胡思杜都自殺了,胡適生前也知道他兒子死了。
一個白頭人送黑頭人的故事,而且起因是政治糾結。
這也沒有放在心上。但昨天在書展北京大學出版社攤位購得《歐陽哲生講胡適》,隨手一翻,竟然便讀到這一段:
「為了表示對乃師杜威的思念之情,胡適將這年1217出生的小兒子命名為思杜。」(106)
杜威(John Dewey 18591952)胡適在哥倫比亞大學追随的哲學老師,後來成為亦師亦友的關係。
「這年1217」是指1919年,是「五四運動」發生的年份。杜威在這一年430日來華巡迴講學,至1921年才離開。
胡適這樣敬愛杜威,他的小兒子剛巧在乃師訪華時出生,又給取名思杜,這必定是他特別疼愛的孩子。我對胡思杜之死好奇起來了
【圖:胡思杜( 左一)小時照片。來源:Hudong.com

2012年7月24日 星期二

書展尋書

今年無端又想起去書展,親友左右皆勸阻:「免了罷,現今書展不是書展,倒像年宵市場年晚散貨。」
但我打定了主意,更想好在展期最後一天取假,一大清早進場,應可避開人潮?
颱風也來勸阻。昨夜十號風球,早上起床仍掛八號。
午前改掛三號,囫圇嚥下午飯,驅車去會展。
沒有特定的書要尋,在主場館也不想亂逛,就挑五六個像樣的攤位,看有什麼像樣的書。逛了兩小時,走不動了,不是雙腿走不動,是擠得走不動。
正待離去,忽然想起,怎麼沒見到一本寫胡適的書?書展不會讓胡適缺席吧?胡適與北京大學有深厚淵源,我鑽進北京大學出版社的攤位,果然尋到一本:《歐陽哲生講胡適》。

這是歐陽哲生教授以胡適為主題發表過的一組演講、論文的結集,很有焦點也寫得很細。
明天要早起,這兒就此打住,明兒再談。

2012年7月23日 星期一

堂堂小溪

八號風球,不介意在風雨聲中讀一篇稍長的文章吧?
這是近日讀到的一輯專題文章,至為精彩。寫胡適,在中共十八大舉行的前夕,呼喚善用「胡適的思想資源」。(《亞洲週刊》729)
胡適晚年愛吟誦宋朝詩人楊萬里的這一首詩:
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
等到前頭山腳盡,堂堂小溪出前村。
胡適的思想是這一道不撓的小溪。歷史轉折、政治批判,到頭來阻擋不了小溪,堂堂正正地流注到我們今天的生活世界。
胡適的思想有什麼了不起?要抬舉到關乎中國未來的思想資源這個高度?
十年文革浩劫之後,中國從廢墟中重生。改革的方向,緣自一場「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討論。很多人以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鄧小平復出後提出的,其實不是。最先是南京大學教師胡福明撰寫了一篇題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的文章,投稿去《光明日報》,經多次修改,官方改題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由《解放軍報》等各大報章向全國發放,引起激烈的爭論鄧小平肯定了這這說法,以此作為改革開放政策的理論依據。這是1978年。中國從此開放改革。(參考:http://www.rthk.org.hk/chiculture/china50years/years1970_epi149.htm)
這與胡適有什麼關係?《亞洲週刊》文章道出因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高唱入雲,學者覺得「實踐檢驗真理」的說法似曾相識,卻不知典出何處。中央黨校的智庫教授和學者在馬列及毛澤東著作中地毯式搜尋,「掘地三尺」也一無所獲,偏偏沒想到在幾十年前胡適的《杜威先生與中國》書中,早已寫著:「一切學說與理想都須用實行來試驗過:實驗是真理唯一的試金石。」
普林斯頓大學周質平教授在去年發表文章紀念胡適「120歲生日」,也提到鄧小平與胡適的「不謀而合」。我看這並非不謀而合,是那位南京大學教師胡福明用功讀了在極左時時被禁的胡適的著作。胡適的思想真是救國的泉頭活水。
周質平慨嘆,「而今我們回看1950年代對胡適思想的批判,無非只是一個政權集全國之力,對一個手無寸鐵的知識分子,進行長達數十年的誣衊和歪曲。但有趣的是被批判的,不但不曾被打倒,反而浴火重生。胡適思想在上世紀80年代和中國人重見的時候,他的自由、民主、科學、理性、溫和,再度成為中國思想界久旱之後的甘霖。當政者費盡心機要打倒,剷除胡適的思想,結果卻把一個在五四時期『應時之人物』,一變而成了改革開放初期『先時之人物了。」
寫到這裡,再誦一遍楊萬里這首詩:
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
等到前頭山腳盡,堂堂小溪出前村。
「攔得溪聲日夜喧」,怎麼忽然聯想起香港特區的日夜喧嘩?香港也是中國的「堂堂小溪」嗎?抑或注定了只能接受「國民教育」改造?

2012年7月22日 星期日

醫委會:感慨和盼望【「選一篇」: 2010年5月】

日前一則新聞標題「發信促化驗費分單 醫委會委員爆分歧」令我有點感慨。標題的上一半是主要的新聞內容,下一半無意中道破醫委會的深層矛盾。
醫委會掌有法定權力,以專業自立原則及社會人士参與的方式規管醫生操守。在現代社會,這種方式的「自律」有深刻意義。換了在中央集權的國度,專業附庸於政府,不能顯獨立精神。政府分權,讓專業自律的前提是自尊、自重和對公眾負責。
這是從本源精神的面去說,現實不可能完全理想。醫委會一方面是專業道德的天秤,另一方面亦是本地西醫社群的縮影。醫委會委員之間的分歧,往往是折射了西醫社群的四分五裂。
我們是多元社會,道德問題不會定於一尊,亦不應定於一尊,行業內對專業道德事宜有分歧可以說是正常,本來不必大驚小怪。
然而當分歧的觀點不能在正常對話中辯明,變成相互指責,這就有問題。
自尊、自重和對公眾負責這本源精神若不能好好秉持,醫委會legitimacy將會消蝕。
我不在其位,但「心所謂危」,盼望諸君三思。
201059日〈大夫小記〉】

2012年7月21日 星期六

竟然運動 (二)

人到中年開始做運動,有幾種情景:
- 醫生苦口婆心說之以理:你中央肥胖,「壞膽固醇」偏高,工作長時間坐辦公室,非運動不可啊!
- 狠下決心:從今夭開始健康生活!
- 友儕影響,相約打波、行山…。
還有一種是區樂民的發現:心血來潮買一套運動器材放置家中,用「新玩具」做誘因。
我四種情況都不是。不,應該說,這四種情況我以前都試過經歷過。結果如何你都可以猜到。今次開始做運動,不是自己下決心,亦不是受別人影響。
上月初我小病一回,感冒發燒之後,皮膚「生蛇」(帶狀疱疹) ,在這兒也寫過:「弟弟是皮膚專科醫生,下班天都黑了還特地捎來矜貴的特效藥,自當乖乖服用。吃了一天,皮膚好轉,人卻痠軟,開會撐兩小時,回到辦公室剩下半條人命。也分不出是藥的副作用還是身體與病毒對敵的表現。」吃藥這七天十分漫長,手腳和身軀的痠軟感覺異常清晣。身體說話,教訓主人,喂,我要運動,唔該「郁下
吃完七天藥便去屋邨的Gym「郁下。在康復醫學,這是疾病引致de-conditioning之後的re-conditioning
被自己的身體教訓才開始做運動,都算新鮮。

2012年7月20日 星期五

竟然運動 (一)

在《明報》專欄寫了幾千篇稿,有一個題材似乎從未寫過。對,那是「運動」。
愛書寫愛思考,那就是愛靜不好動了吧?又不見得。
上了大學才玩排球。每天在圖書館蛀書,爭好成績,周末晚上的排球是期待的節目,香港同學和台灣同學合組「中國隊」(當年尚未有內地學生出國留學) ,對韓國同學(當然是南韓)。「中國隊」之內也有ABC (American-born Chinese) ,其實就是華裔混合隊。
回想起來很享受,但享受的其實是群體遊戲。一旦群體散去,也就回復不運動的狀態。
一個人的運動也有,練過幾年太極拳,曾經耍得不錯,但享受的不是運動而是心神的緩緩流轉,那種鬆弛卻又專注的感覺。後來膝痛停了些日子,就失了恆心。
諷刺地,我不愛運動,卻讀了不少運動生理學的資料,那是因為康復醫學專科有此課題,不可不識。學識原理用來督促病人運動,識得教人運動的好處,自己不實踐,這是「光說不練」的典型。
最近竟然開始運動了,又竟然是悶蛋地「做Gym」,發現可以有樂趣!受了什麼刺激?要開工了,回頭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