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28日 星期五

五四和六四之間

起了這稿題,原本想談今年對五四和六四的感想,看檯頭月曆,見到兩個日子之間的佛誕假期,無端想起一個問題:佛誕是農曆四月初八,每年是否都落在五四和六四之間?

上網查看,不是。過去十年的佛誕日,只有7年是落在五四和六四之間,另外3年是在五四之前。我又讀到,把佛教訂為農曆4月初八主要是在漢傳佛教和部分藏傳佛教地區。在南傳佛教地區例如馬來西亞,以及藏傳佛教的一些其他地區,紀念佛陀的日子是訂為陽曆5月份的第一個月圓之日(望日),通常即是農曆的四月十五日。這個日子是把佛陀誕生、出家、成道、湼槃在同一日紀念。在北傳佛教(包括中國),農曆四月十五日也是吉慶日子,稱為「佛吉祥日」或「佛顯日」,說是釋迦佛在出生後第7日天有祥瑞,佛母親在一日升天。

客觀上,五四六四和佛誕紀念日的次序如何,是沒有什麼特別意思的,但在我卻不全是「大纜扯唔埋」。這是因為年輕時自己成長的一些心路歷程,次序上是先對五四時期和民國時期的人文思潮神往,於是開始對中西文化異同的探索;畢業回港時文革結束巳6年,在八九六四之前,中國民間有十多年宛如文藝復興的蓬勃興旺。這段時期我在醫務之餘修讀了幾年佛學。這些心路成長的歷程並非跳躍式的,比較像是長春藤在一壁石牆上四下延伸生長。

因為這些連貫的思考,我總是覺得佛學的智慧和關懷在現代中國的情景並非完全是「出世」的。這想法的背後有中國文化的影響:儘管一切有為法如夢幻如泡影,但「四聖諦」的「苦、集、滅、道」最終並不是空的。即使在高層次的「道」,小乘佛教會把苦難作為修行的起點;大乘佛教的菩薩會在親證涅槃之後,仍然選擇住世普渡眾生,「入世」不是執著。

這跟五四和六四又有什麼關係?五四運動的主題是科學和民主,背景是關心國家存亡;六四民運的主題是反貪腐和呼喚公民自由,背景是胡耀邦所代表的開明政治人亡政息。五四和六四都始於真誠的理想,而最終都敵不過沉重的中國傳統政治慣性。慣性就是「業」,文化慣性是「共業」,佛教對「業」的透視本來深刻,對今天香港之苦卻似寂然無語。

《蘋果日報》「醫醫詩詩」專欄,20215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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