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城不城

在城市熱火中聽到西西獲2019年瑞典「蟬獎」(Cikada Prize)，這是很好的認同。蟬獎為東亞詩人而設，在2004年創立，緣起於紀念197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瑞典詩人哈利．馬丁森(Harry Martinson)的百歲冥壽。馬丁森曾說自己的創作受東亞詩歌啟發。

經過這個夏天，聽聞「蟬」自然想起也斯(梁秉鈞)的《雷聲與蟬鳴》。有人說《雷聲與蟬鳴》和西西小說《我城》分別在詩歌和小說確立了香港本土文學的「合法性」。今天的小詩借用《我城》中「阿髮的班主任」的一番話。我是想起近年「我城」被濫用於感慨狹窄的香港身份。原本不是這樣的。

《我城不城》

沒想到今天有這麼許多的人

心情會像阿髮的班主任

說目前的世界不好

我們讓你們到世界上來

沒有為你們好好建造起一個

理想的生活環境實在很慚愧

之前我們這些年紀的人

開口閉口都是我城

我城，不是你城

他城、他們的城

我城自戀時

自由行撑起亞洲大都會

競爭力醖釀上岸收成期

大學在世界前列排名

獅子踞山上感覺良好

當洋紫荊樹在市內漸瘦

記得我們的城從前髒亂

亂過亂葬崗，亂說亂動

在還有城寨和石牆的時候

亂自收納，直到有一天

他們清潔香港

一清二清三清

不知道四清是可怕的運動

我國大國，我城不城

我家在抄家改造和攬炒光復之間

還想好好建造理想的生活環境

但是慚愧

還有太多天天我城我城的人

慨然呷著懶洋洋下午的獅子山精神

《蘋果日報》「醫醫詩詩」專欄，2019年12月6日。

圖片來源：pento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