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內捲

一直覺得自己未完全掌握「內捲」的完整意思，有點納罕。家中訂閱《明報》和《信報》，「內捲」一詞在兩份報章都是常見的。平常從閱讀中理解新詞語，很快能意會和使用，可是對於「內捲」，就常感猶疑。它是描繪「過度競爭」抑或是對劇烈競爭反感的貶詞？還有是，它與「躺平」現象有沒有關係？

我對中文有些「望文生義」的自由聯想習慣，乍看「內捲」很像廣東話說「摺埋」，又似《中庸》說的「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總之就籠統地聯想到「向內縮退」的意思，這卻與「內捲」的原意風馬牛不相及。

「內捲化」本是involution的中譯，這是個學術用語，描述社會發展到某個地步，原有的模式無法演進，走向內部退化，愈用力複雜化愈是失效。中央政府著緊地「反內捲」，就是擔心企業在既定模式中盲目建設割喉競爭，做成內耗。

還是與AI聊天朋友D傾談才了解到，近年「內捲」一詞流行，是民間傳神地引伸用來表述工作過勞(burnout)的牴觸心態：無論怎樣努力都是枉然。他們覺得，社會結構畸形無法改變，只能選擇個體救贖，維持起碼的心理健康。消極心態去到一個地步，就是網絡上年輕一代所謂「三和大神」生存模式。網友戲謔，將「三和」拆解為三種狀態：打零工做一天「和」玩三天；極度節儉，日常靠喝水「和」廉價麵（2元一碗）度日；索性「和」社會脫節，脫離家庭責任束縛，邊緣化地生活。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31/8/2025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