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30日 星期一

不通又怎樣

「佔中公投」很成功,無論特區或中央也調整了語調,溫和斯文一些。於是有分析說,這是為明天七一遊行降温,我看不是。對七一遊行政府已經習以為常,人數再多也無新的壓力。
公投推舉了「三軌方案」,但「公民提名」那一軌,政府堅持是此路不通,給市民的問題是:不通又怎樣?
想起「通」字從「甬」,是陸路;下面撐艇是水路,兩路也不通,剩下空運,即「國際」。如果「國際水平」的選舉也不可得,就是徹底地不通了。中醫說「不通則痛」,香港有排痛。
其他以「甬」為核心的中文字:
「勇」:不通的局面招來反抗力量,胸口一個「勇」字,危險。
「恿」:小人乘勢慫恿中央企硬鎮壓,更危險。
「涌」:這是有生命力的活水,創意是希望。
「俑」:泥塑死人公仔,不是傀儡便是陪葬。
「蛹」:能活則能蛻變,破繭而出,自由飛翔。
特區的未來,大概不出這五字。

2014年6月28日 星期六

脫節與深奧的問題

匿名 提到...
小思太高深了 , 關心的議題 , 同香港新一代很脫節 , 語言思想上交流唔到 , blog主唔解下畫 , 8,90後很難明白
  2014626 下午8:38   刪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前晚讀到上面這則留言,想著回應,未想到。昨晚想到了,但回到家已近十時,電視在直播立法會財委會的激烈爭持,主席吳亮星斷然宣布議員最後輪流發言一分鐘,議案即行付諸表決。新界東北發展前期撥款獲得通過,立法會外聚集守候了八小時的幾千名村民聞訊憤怒,有人掩面而哭。
這一刻,我還要不要動筆為小思關心的議題「解畫」?
這個問題,如果用乘數乘大十倍,就是小思面對的問題:當大時代血肉橫飛,你還要不要堅守自己知道有價值的事情,依舊靜心地、全意地涓滴做好自己的工作?
   下一個問題是,那些有價值的事情,是否因為太深奧,因而與新一代脫節?抑或是新一代與既有的價值先脫了節,因此那些東西才顯得太深奧?

2014年6月25日 星期三

靈根自植…什麽靈根?

昨天來訪的讀者眾多,想是關心小思在訪問中談到豐子愷的遭遇。那篇訪問還有一個焦點令我讀來有些感慨。
記者提到昔日新亞書院錢穆、唐君毅一代的理想是,期盼文化中國在大陸花果飄零後,能在香港「靈根自植」,開出花果。唐君毅有一本小書《說中華民族之花果飄零》,是我念大學時的課餘精神「零食」。小思談到,唐君毅為這書中的幾篇文章遭到攻擊
讀:像唐君毅所寫的《說中華民族之花果飄零》。
小:其實唐君毅是被冤枉了,他寫了幾篇文章,出了第一篇後旁人開始寫文章罵他,說他不認識有多少在美國做過很多事的中國人,唐隔兩年再出一篇,他才說其實他所說的花果飄零,是飄到那裏,然後要靈根自植,人人也不知他有靈根自植的意思,其實我們香港也是靈根自植,天既然給中國一個香港,我們有土壤可以做一些事情,大陸割斷我們的文化根,我們就要為自己做點甚麼。
   記者不大同意這在今天還有現實意義:
讀:正因為文革摧毀中國文化,我們要保住,所以新亞談的中國文化是有反共的意思,但今天中國並不全盤否定中國文化,甚至設孔子學院向世界宣揚儒家思想、要讀《弟子規》,所以六十年代與現在的討論已很不同,因為那時要與中國劃清界線以自保,來復興中國文化。
小:對,我們要在香港保存中國文化,這是我責任的一部分,我讀新亞就是為了這個。
讀:所謂靈根自植是將來要反饋母體,我相信唐君毅又好,錢穆又好,甚至去台灣的徐復觀又好,都是一樣,但放在今天的處境已很不同。
小:這是斷裂,但這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都是主體性的問題。
我想,記者已是頗知歷史的了,還是混淆了唐君毅筆下的「靈根」(即文化精神)與當今按政治需要而興旺的孔子學院。可見「靈根」早已失傳了。
再問下去,小思最後的一段話有知不可為而為的味道。
讀:其實靈根自植要將過接連到將來,不然只會成圖書館裏的資料卡,或若干年後寫香港文學研究提起你僅此而已?
小:連提及我也不想要,我只是希望我是一個好老師,這理念不是甚麼宏大的世界觀或政治觀,而是身為一個人,要好好做人,把握這狹隘的機會。蔡元培等在五四運動當中,想在這樣的情況底下,不如用美育的方法來挽救人生,巴金說不如用無政府主義,許地山就想用宗教,最終沒有人真正找到出路。

2014年6月24日 星期二

豐子愷捱罵

前篇網誌介紹讀書好》月刊訪問小思老師 (溫柔力量小思| 讀書好| 主場新聞),其中談的生命追求、身份掙扎、文化使命,都不是現世代的關注,甚至也不是這一世代的問問題方式,但談到政治紛亂時代個人如何自處,卻與今日身在特區的人大有相干。我和小思一樣,喜歡豐子愷。訪問中多處講述豐子愷在「大時代」的遭遇,值得細想。
讀:文化復興是否與現今社會完全無關?很多本土派的人也如此看待,六十年代殖民地的壓迫,七十年代的高壓狀態,像我們之前訪問過侯萬雲,在保釣行動中也是被威利警司打,他們那一代的回憶與現在差很遠,但你有否想過正正是這一代要求很具體的政治改革社會革新,才令衝突面愈來愈大,反而離開這方面只談文化復興,只是知識分子的關懷。
小:討論文化復興很安全,我有想過這問題,但你不用指望我上街鬥爭,我屬典型的香港殖民地教育長大的一代,但又接受很多內地帶來的文化主體性,從小到大老師都是這樣教,於是我有份依歸,相信我做好自己,如果將來有機會,可以回饋到那裏,其實我是頗典型代表到某類香港人,也有人指責過我:整個香港都在災難當中,為何你筆下卻沒有一點災難性?「你講大話!」這點讓我想起豐子愷抗戰八年也被人罵,別人八年血肉長城,竟然你還在說貓、飲茶,一點血淚都沒有?他回應的意思是,對,這世界有太多血淚,但不應只有血淚,也有些人選擇不去講血淚但仍很重要的事,例如你愛不愛國?但你愛甚麼?你是愛生命,所以豐子愷創作了《護生畫集》,當時曹聚仁就罵他,你還在護生?我們已被人殺到不行了,但其實豐子愷是很痛苦的。
讀:在你《縴夫的腳步》中提過提過白馬湖和春暉中學,讓我想起與陶傑聊的時候,他說起白馬湖之冬,他說當時的夏丏尊、豐子愷那班人太溫柔敦厚,不知共產黨之惡,對人性的善有理解,對人性的惡卻無認識。
小:你說我不認識嗎,又不是,還有一點,這本書沒收入的幾篇文其實提到,在白馬湖裏有幾個反叛的共產黨員,他們是豐子愷的同學,即是同一個老師,教出兩個很不同的人物,還有一個受冤枉的是朱自清,他大罵當時政治的那種偏頗、那種壓迫,你從沒想像朱自清會這樣罵人的,但因為教科書選的都是「背影」一文而將他定型,卻不知他有另一面,所以我們很多時對一些人的評價,是因為我們看少了那人的一點甚麼。
你看豐子愷這班人,他們想用文化救國,可是卻遭遇到奇慘的下場,他溫柔敦厚的結果是被人剪鬚、用漿糊倒進他身衣領,在他身上貼大字報,所以共產黨是很對不起這些人。

2014年6月22日 星期日

小思:對於身份的苦楚


今天讀了一篇超長的訪問,但一點不覺長氣。讀完,更從頭細讀了其中一些段落,這些段落令我想起自己年輕在海外時一段心路。你可以點擊這超連結:溫柔力量小思| 讀書好| 主場新聞
這是《讀書好》月刊訪問小思老師(盧瑋鑾)。訪問者很知道自己在問的是什麼,也很知道小思在說的是關乎什麼,因而能夠逐層透入那生命思考中最實在的核心。
這一期《讀書好》的主題是「香港人」,對話也從這裡開始。我讀到第一段的末句,就知道自己會一讀到底:
讀:你從香港文學的研究,或從本土文化的爭議上,怎樣看待香港人身份?
小: 其實關於香港人的身份,特別是關係到我們這一代的看法,你應去看《中國學生周報》,那時是胡菊人做總編輯,當時在學生中已有很熱烈的討論。其實對香港人身份的討論,自五、六十年代已有,在我們這一代成長時已考慮,只是我們討論後沒人注意,所以割斷這段歷史是不公平的,可是現在說起對身份的追認,彷彿在八十年代才出現,其實這不只是新一代的處境,不是新一代才發現,對於身份的苦楚,屬於八十年代,也屬於我們這一代
我思索「身份」問題是七十年代尾,恰在小思和胡菊人一代(六十年代) 與她提及「八十年代對身份的追認」兩個時期的中間。我不至於苦楚,但有掙扎,因而在畢業前做了一個身邊師友都覺得不大明智的決定,畢業後只實習最基本的一年便回港。這篇訪問所談的事情和道理,好像讓昔日的心路復活了,忽然再現眼前。

2014年6月18日 星期三

小心!此提示令你分心!

上月底麻省理工學院(MIT)Prof. Nancy Leveson飛澳洲講學,國泰航空識得她是首屈一指的系統安全專家(尤其在航天與航空範疇) ,請她過境逗留三天為公司舉行工作坊,我部門的同事聞訊,又情商國泰的Mr. Norman MacLeod,「搭上搭」,請她來醫管局為總部和聯網管質素及安全的同事辦大半天講座。
我那天只聽得上午部分,有些啟發。她的全套系統理論不是我們可以囫圇吞棗照板煮碗的,何況我認為公立醫院已經過了囫圇吞棗的成長階段,但她有些很針對性的提示,我們要想想。例如她說一般機構檢討嚴重事故(sentinel event),最容易是找岀誰犯錯,錯在哪兒;如果進步一些,會檢討工作流程,看有何漏洞要堵塞;再寬闊一些,尋找系統有何弱點與風險因素,對症下藥。後兩者也便是目前我們使用的「根由分析」(root cause analysis)
但她強調,人與系統是互動和相適應的(adaptive),為什麼那個人在那一刻,會犯下那「明顯地愚蠢」的錯誤?為什麼他會自以為那動作是make sense (有邏輯)的?
在一個深切治療病房,儀器警號大鳴,為何護士自作主張,按下「Ignore」掣讓它繼續運作?
Prof. Nancy Leveson說了一個真實個案故事,美國一家先進的醫院岀了這樣的事故,檢討時,護士說,病房的儀器超多,敏感性又超高,警示鳴響頻密,一個月逾一萬二千次,怎樣正常工作?
護士是否在推諉缷責?要具體研究。Leveson說,不要忘記,生產商把儀器警號設計得敏感性超多,是敏感性又超高,對它自己而言是make sense的:出了事故也不是儀器的錯。但當警號十之八九是false alarm(誤鳴),做成「狼來了」效應,問題就得全面分析。
那個真實個案的檢討有好結果:醫院與生產商合作,把誤鳴次數大幅降低,護士不再疲於奔命。「報告說把誤鳴『大幅降低』了,每月還是響七千次啊!」
Prof. Nancy Leveson笑說。她笑的有點惑。

圖文:原載 《東周刊》「一葉一杏林」專欄,2014618

2014年6月16日 星期一

市民支持「食住先」?

一個新成立的政改關注組委託嶺大做民調,昨天發表結果,其中一項:五成四人認為,「即使提名程序不滿意,2017年都可以先實行一人一票選舉行政長官」。
關注組說多數市民支持「食住先」。我看「食住先」這個有點市井的soundbite可能是錯誤解讀受訪者的思維。
讓我接受訪問,我也屬於那五成四人,但贊成的原因不是「食住先」。
要看上文下理啊!民調另一條問題是問「公民提名有沒有違反《基本法》」(五成二受訪者認為沒有當你空泛地問「即使提名程序不滿意」,我自然會具體地想,如果提名程序排除公民提名,我會否仍然贊成先實行一人一票選舉行政長官。我贊成,只是因為聯想到,即使不滿意沒有「公民提名」,也未必要拉倒。
這解釋了為何自稱支持泛民主派的受訪者也答「贊成」。「公民提名」更滿意,但未至於必需有
在有意無意之間,民調的設計令受訪者把「不滿意」和「沒有公民提名」聯想起來,製造了一個「食住先」soundbite
如果問題改為:你是否贊成「無論提名程序多麽不滿意,2017年都要先實行一人一票選舉行政長官」,相信很多受訪者就不會「贊成」
   「食住先」要看硬啃的是什麽吧?

2014年6月14日 星期六

不要重傷

      昨晚看即時新聞,捍衛新界東北的群眾衝擊立法會大樓,抗議財委會主席吳亮星「剪布」以求即晩通過撥款議案。此刻收到醫管局總部通訊,重大事故控制中心啟動,港島區醫院急症室候命。電視畫面忽趨激烈,有人被翻倒的鐵馬夾住腳,有人倒地,有人繼續推撞。此時心想,不要人踩到人,那是一定重傷,甚至致命的。
 最後共有18人給送到急症室,最嚴重的是脫骹,未致重傷。
 下一次呢?真的要小心,不要重傷啊。

2014年6月13日 星期五

一廂情願讀白皮書

國務院《一國兩制在港實踐》白皮書在香港特區激起千重浪,尤其針對法官及司法人員那一小段,恐怕的確是踩過了大多數港人可以「順受」的心理界線。
律政司司長夾在捍衛司法獨立與不可拂逆中央的兩大原則之間,唯有一再解說,白皮書無改變《基本法》的條文,亦無作任何附加要求。
白皮書無改變《基本法》的條文是事實,但是否沒有任何附加要求?它不是提醒法官及司法人員愛國愛港嗎?律政司司長解釋,《基本法》104條列明各級法官及司法人員,需在就職時宣誓擁護《基本法》,及效忠香港特別行政區,這其實已經是愛國愛港在法律上的體現。
如果法官在就職時宣誓擁護《基本法》就已經是履行了愛國愛港的要求,那白皮書現在是否質疑法官的就職宣誓不是真心的?又或者它的作者不知道特區有此法官就職宣誓的程序?

2014年6月12日 星期四

白皮書:不要驚恐

國務院鄭重其事以七國語言發表《一國兩制在港實踐》白皮書,特首鄭重其事叫大家細讀;大律師公會鄭重其事提出三點反駁。
聰明的評論叫市民不要驚恐,白皮書內的中央立場全不是新的,只是重申過往觀點。若是如此,何不沿用過去大家已適應的論述語言,要弄得這樣刺激?
可能這是一種「震盪療法」,冷水照頭淋,香港特區你醒醒吧。
另一種可能我想想也覺可怕,不寫出來以免製造恐慌。
還是節錄聰明的評論叫市民不要驚恐好了。
l   公民黨立法會議員湯家驊,白皮書要求法官要正確理解《基本法》亦屬正常,因法官在判案時,不可能不正確理解法律。
l   律政司司長袁國強說,他一直所說的司法獨立,其核心是法官在法庭去處理訴訟、案件及司法程序時,是不受任何其他人,包括政府或行政機關的干預;白皮書內容完全沒有干預司法獨立的概念。至於白皮書指出法官及司法人員是治港者一部分,要愛國及正確理解基本法,律政司司長說,基本法104條規定,法官上任時要宣誓效忠基本法,與愛國要求是一致的,並無新加任何條件。
l   全國人大常委范徐麗泰認為,港人不必對白皮書內容感到害怕,以為中央日後事事都管,她說,白皮書不是要改變一國兩制內涵,反而是顯示一國兩制成功在港實踐,警告外部勢力不要試圖破壞。她指出,白皮書是重申基本法理念
l   立法會主席曾鈺成不認為中央對港政策有任何改變。他也不同意有人說白皮書措辭強硬。他相信白皮書主要是中央因應過去20多年來,國際形勢、香港及內地發展,令中央認為有些問題要強調,需詳盡全面表述對一國兩制的看法。中央透過白皮書講清楚堅持的原則、憂慮、和希望的發展方向,對香港是好事。

2014年6月11日 星期三

亂針繡萬象?

午飯時間讀到林行止在《信報》評論國務院新聞辦昨日公布的「香港白皮書」,文章有此一段:
北京如果對港人「亂針繡萬象」的情況不加理解,把視角偏狹的成見進一步加深,甚或轉化為敵視,香港必將淪為有理說不清的地方,人們尤其是年輕人一輩從困頓中反彈,那將難以想像和駕馭,而慣於一黨操控的北京,對民主選舉須有前期協商並有把握後期結果的思路,全不了解亦不接受;「佔中」行動因為要求公民提名而可能流血,已不是不能想像的荒謬
「亂針繡萬象」很有詩意,不知出自何處,但知「亂針繡」是一種創新的刺繡技法,網上查看,知道諾貝爾物理獎得獎人李政道有讚辭:「蘇繡創新 能生萬象」。
詩人鄭愁予2009年有詩評,其中說詩的表現技巧有如針法:文字準確,相互呼應,環環扣緊,就好比「蘇繡」;不精確的詩,意象疏離,看似雜亂,但亂中有序,就像「亂針繡」。
詩意歸詩意,我的問號是,今日香港還當得起「萬象」二字?橫看豎看,無論政治社會文化,包括媒體,早已顯得單調無趣了。

2014年6月8日 星期日

六月四日看《東京小屋》

今年十多萬人在維園紀念六四時,我在戲院看山田洋次導演的《東京小屋》。
看時有一剎那想,他們能把這樣一個淡淡的故事,如此細緻地反映在侵華戰爭前夕、當中,與之後的人世間情事,又能含蓄而清晰地反思軍國主義對人的真實傷害。幾時我們有人能寫一個1989年前夕、當中,與之後的中港人世間故事,這樣平平靜靜搬上銀幕?
               東京小屋:wmoov.com



















六四維園:imgs.ntdtv.com

2014年6月6日 星期五

問世間「質素」為何物

我在醫管局內部的網誌講過一段用「左、右腦」看醫療質素的故事,那是真實情景,只是把兩個飯局的聊天合併了。
有一天,一個親戚在飯局上問:「質素及安全其實即是做甚麼?」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左腦」的:細數自己部門內五大範疇和十個八個近期的例子。
他聽了,於是又問:「那麽,如果沒有發生甚麼災難需要應變,又沒有嚴重醫療事故,工作是否就很清閑?」
這問題不適合用「左腦」回答的,但席上有會計師朋友,左腦比我發達(數學與邏輯思維一樣,屬於左腦功能) ,搶著答了: 「怎會得閑?要做QC (Quality control) 的啊!」
朋友好意護著我,令我心生溫暖,但我當時想,醫療服務可不只是容易「倒模」生產的。否則只要大量製造標準指引,豈不就有保證?
如果問專業管理人何謂醫療質素管理,他會耐心講解,質素管理(Quality management) 不只於工廠生產線上做的那些QC。例如臨床稽核(clinical audit) ,就是適用於醫療服務的QA工夫。
這些專業管理知識屬於「左腦」,合邏輯又很理性。
弟弟是機靈的醫生作家,像金庸筆下的周伯通,識得「左右()互搏」。我問他:「讓你負責說明,你說醫療質素到底是什麼?」
他想也不用想,即便答道:「病人求醫的感覺良好便是有質素。」
我的「左腦」包抝頸,說:「這麼說,一個否則沒醫術但會討人歡喜的醫生豈不是勝過老實古板的好醫生?」
我嘴裡不饒,心裡知道弟弟正中要害。服務公立醫院幾十年,我可以說,與其他同級的經濟發展國家/地區相比,香港的公共醫療的專業水平絕不遜色,但說到病人求醫與住院的感覺(摩登說法是patient experience) ,香港只是差強人意。
我們為何不夠好?「左腦」的答案是醫療工序愈弄愈繁複,人手與工作量卻不相稱,病人與醫護人員的human contact time(或可譯為「人性化接觸」) 變成稀有珍品了。

原載 《東周刊》「一葉一杏林」專欄,2014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