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門同事給我一份禮物紀念退休,是一本大相簿。原本我的要求是,如果同事樂意,分組拍照,每個人的臉孔配對名字,到我老來善忘時,幫助記憶。
他們以為我搞笑,但我是認真的。每個人的記憶模式是不一樣的,天生過目不忘的人很少,有些人並非過目不忘,卻能記憶少年時許多細節,如數家珍,我的老弟區樂民是其一。我的記憶由故事與時空組成,有同事奇怪我在議事時能追溯相關的前因後果,過去的脈絡,以為我記憶力強,其實這只是應用故事式記憶來工作。我有一方面的記憶力很弱,差到近乎病態,那便是記人名。
也不只是人名。一切稱號,地名、物品名稱,都是挑戰。念醫學院時,同學很怕解剖學,全身二百多根骨頭,更多的肌肉,每一個小孔,都有拉丁專名,但我覺得容易,因為命名有系統邏輯,而且可以在腦裡建造立體模型,那是空間記憶。令我痛不欲生的是微生物學,幾百種細菌病毒的名字與它們的特性都是硬資料,全無故事可言。
在這個部門崗位不到三年已經退休,平日忙於事而欠聯誼,百多名同事當中,有一半是我根本從未注意誰是誰,電郵上面的人名與走廊碰面的面孔未配對過,莫道是老來善忘,根本從未入腦!
好,同事花了心血,真的給我造了這本大相簿。它不只如我所願,把每個人的臉孔配對好名字,還把分組拍照活動變成親切的遊戲。
大相簿內有祝福語,我還未從頭至尾讀一遍,但留意到有些與「詩」有關。去年我重燃大學時期對現代詩的興趣,還在總部「心靈綠洲」試辦「午間詩語」聚會,這些與「詩」有關的祝福語,我會看作一種同感。
裡面有一首英文小詩,有閒適趣味,錄在這兒作記。
The
days of toil and stress are long past,
The
golden years of retirement are here at last;
With
all the time to do what you like,
Smell
the roses or take a hike.
原載 《信報》「醫三百」專欄,2016年11月26日,經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