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4日 星期三

最喜愛的道別歌

這一篇《東周刊》專欄向讀者告別,也是感謝醫管局肯從專欄放我走。告別篇寫什麼好呢?我想談最喜愛的道別歌。麻煩是:喜愛的道別歌有兩首,哪首是最愛?
第一首你一定猜到:Auld Lang Syne。這原本是蘇格蘭詩人Robert Burns1788年寫的小詩,歌的前身是古民謠。有一年聖誕節前,年近歲末,Burns見老友相聚的歡欣情景,想起一首用蘇格蘭本土語Gaelic 唱的古謠,重新編曲和填上新詞,成為全球翻唱最多的歌。
這首歌起頭兩句和一段chorus人人記得,我愛中間幾節的詩意感慨,一段是:We two have run about the slopes / and picked the daisies fine / But we've wandered many a weary foot / since auld lang syne。我會這樣譯:「我倆曾奔跑在山坡上 / 採摘小菊滿懷 / 如今我們浪蕩歸來 / 再不見那好時光」。
第二首沒有那麼流行,是李叔同的《送別》。歌詞文氣古雅,我一直誤以為是中文原創作品。歌的原作者卻是畢業於哈佛的外科醫生J. P. Ordway (1824 1880) 。他曾於美國內戰時期自願上前線當軍醫。
Auld Lang Syne一樣,這歌也來自民謠,Dr. Ordway把民謠改寫成為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夢見家園與慈母》)。這歌在美國民間流行,流傳到日本,又深獲日本人的喜愛。李叔同年輕時留學日本,一聽就深為感動,歸國之後填上歌詞傳誦至今。
《送別》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有心人考查了各個版本的來由,認為原詞可能是這一首: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李叔同是天才橫溢的藝術家,有許多創先河紀錄,他最早在中國用五線譜作曲、組織中國話劇第一個演出團體、第一個在中國教授裸體寫生。在藝術天賦綻放的年華(38) ,他在杭州虎跑寺出家,修持律宗,法號弘一大師,暮年自號「晚晴老人」。
人生一程一程的道別,大大小小,愛晚晴是很好的境界。拿兩首歌的歌詞相比,我的至愛是「夕陽山外山」。
《東周刊》「一葉一杏林」專欄,201810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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