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兒和兒子都有她的淺淺的笑容,從容自然,含著善意,與牆上照片裡的她是一個樣子。按道理,這應該會喚起以前在工作中,或是聚會裡對她的樣貌和動靜的各種印象:個子細小,不多言,像是常在聆聽,敏銳地聽懂,即使話題變成熱烈爭辯,她總是以很靈的目光和溫煦的笑意與大家在一起。
然而,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裏冒出來的是她的聲音,清清的,不費力,不刻意,自然地以豐富的音色和讓人安心的語調,利落地達意並與人連結。
也許早年在醫院工作認識的時期,我就是從這些印象,首先注意到她是一個很好的職業治療師。那個時期我們算是在開荒,在一間補助醫院,以很有制肘的條件服務老人。那時醫管局尚未成立。我們在各自的專業只有5、7年資歷,就那樣開始建立多專科服務,從中也互相學習。
職業治療沒有像物理治療那樣廣為一般人認知。在年輕的病人,它的確包括對各種職業能力的評估,例如傷病後的能力、訓練和調整輔助;在我們的服務對象,例如中風後和體弱不能行動的長者,「職業」更像是一種協助老人生活的有意義的作業。
思緒在浮動時,妻忽然說,大姊去世時也是她的年紀。我說不會吧,然後知道這是對的:大姊也是這個歲數,而且也是這個病。兩者的記憶一時對不上,因為大姊比我年長很多,朋友比我年輕很多。她們的音與容很不同,但同樣有令人安心的特質。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6/10/2023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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