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寒山子的詩,有些會意。昔日囫圇吞棗,現在慢下來,可以用新鮮的眼睛和更多的同情去理解。
讀得進寒山詩,多得美國詩人斯奈德(Gary
Snyder)的翻譯。斯奈德20多歲念研究院時學中文和譯寒山詩,26歲去日本學禪受戒。他參與舊金山的文學運動,與「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關係密切。
1974年留學美國,是反越戰「鮮花的一代」的水尾,校園還有嬉皮士風格的同學,宿舍周末有大麻煙味。當時以為「垮掉的一代」和「鮮花的一開代」是差不多的東西:反建制、放浪不羈、等而下之就是吸服迷幻藥的頹廢派。認識60年代民權運動是後來的事;知道「垮掉的一代」與「鮮花的一代」的分別是更後來的事。
Beat 譯為「垮掉」,有人主張譯為「疲憊」。Beat up也是毆打,Beat有被時代逼迫的意味。Beat又是音樂節拍,爵士音樂是那一代文化學群體的重要部分,因此有人主張新譯Beat為「敲響」。
這一代人不頹廢。其中傑出的禪詩人和批評家王紅公(Kenneth Rexroth)在為托爾斯泰的英譯本The Kingdom of God is Within You 撰寫的導論中,說在顛倒的世界可以這樣自處:「成熟的人寧靜地活著,暗地裏行善,對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友善而禮貌地對待他人,看到討厭的惡作劇就避開它。假如沒有這種隱匿的善意共識,社會連一個小時都無法忍受。」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15/5/2024刊出。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15/5/2024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