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不了中醫中藥

昨天到香港醫學博物館，演講「中西醫學怎樣比較？」。這是《天然知源： 草藥與中西醫學展覽》展覽開幕典禮的點題講座。展覽做得很用心，介紹古今中西醫用草藥發展及突破。館外有草藥園，在二百多種草藥之間信步而行，令我想起周前身在法國Troyes小城St. Jean’s Church旁的「無玷花園」(Garden of Innocence) 見到這株白色的Foxglove (毛地黄)，一時衝口而出：「這就是我用在《當中醫遇上西醫》書中插圖的那株花！」Foxglove (Digitalis purpurea) 以紫色為多，「無玷花園」只選白色栽種。

我在開場白說，這本書在2005年出版，在我看來像一個孩子，出世後有他自己的生命，但他好像總要回來身邊，要我再沾這早已「完成」的一段思考。

碰巧昨天我翻出一篇舊稿〈告別中醫中藥〉，寫2006年內地兩位學者張功耀、王澄發起網上聯署，要「促使中醫退出國家醫療體制」，回歸民間。這場風波不消半年便消散，但我以之作為Powerpoint的補充，說明關於中西醫學的思考總不會完結。沒想到這張幻燈片挑起聽眾一番熱烈辯論！

惹火的是這一段：

「我的“告别中医中药”一说，主要表达的是我个人的一种价值取向，我主张从医学思想和医学方法上彻底清除中医中药，而且，我个人也不接受任何中医中药“神奇疗效”的渲染…」 (〈张功耀：我向中央电视台二台说了这些话〉) 

60年代一枚德國郵票以Foxglove (Digitalis purpurea) 做設計。

圖片來源：123rf.com

俱往矣

後天是「七一」，一個慶祝和抗議的日子。今天讀到舊文章，想到無論哪個陣營哪種政治立場，率真有趣的政治人物今天不復見。真是俱往矣。                    

鄔維庸醫生因急病逝世，無論是政友政敵都記得他率真直言。在我記憶中比較鮮明的鄔醫生講話與政治無關。他在康復界有地位，特別是精神病康復方面，貢獻是實實在在的。在記憶裏，他正在自得其樂、興高釆烈地講解有關健康與康復的格言：「要爭取做到病而不傷、傷而不殘、殘而不廢。」意思是盡量訓練自己，發揮最大的活力，不要自憐。

這幾句話誰也會說，但沒有誰像他那樣帶著天真的勁頭說過不休。他喜歡一些含有哲學意味的辯論。我也愛思考倫理課題，參加一些這方面的研討時，見過鄔醫生「搶咪」心急地發表他的哲學。我知道他對政治經濟、社會和人生是有完整的觀點的；然而，老實說，他的論辯不太嚴謹清晰，而且愈是心愛的主旨愈是臉紅耳赤地講不清楚，這正是他最可愛的一面。

他的兒子倒是經過嚴格的醫學倫理學的訓練，哲學思辯能力勝過乃父，我猜想鄔醫生一定為此而驕傲。

公眾人物，尤其是政治人物，總是很容易被定型。他去世後，媒體重提他當年因「狗餅論」冒犯公眾而道歉。當日他提到「狗餅餵壞港人」，是為了追問「香港以前有拼搏精神、有創業精神，現在沒有了，為什麼呢﹖」那本來是一個有意思的問題。

〈大夫小記〉2006年10月8日

特異與同情

我覺得那個在博物館前人龍中忘我地書寫的女孩很特別，讀者異議：抓筆的手勢特別可能是「手腕一至四指屈曲困難，腕隧道症候群」，「(字體)印刷般工整, 因為執筆如做 carving(彫刻) ，邊行邊寫，絲毫不亂是因為 OCD 強迫性神經症候群。我唔係醫生，所以我只係見到平平無奇，無乜興趣。」

這是完全不同的理解角度，很有趣。

不，女孩的手腕和手指沒有屈曲困難，後來在場內見到她買票，與常人一樣。翌日在羅浮宮又巧遇，她自在地觀賞，也不見有強迫性地抄抄寫寫。

在那段被我偶然拍下的旅遊札記，確有文學水平，而且有細微的人類同情(human compassion) 。描述一個露宿者，蹲著，抱著一袋雜物。身旁一頭狗，四腳向天，男人的手來回掃拂著牠的腹部，乍看是相依為命。再看，狗的四腳僵硬，胸膛不動。男人的眼光失神。

露宿者和一隻死狗，沒有什麼特別。女孩說，這是我見過的最難過的情景。

總算特別吧？如果忘我地邊行邊寫而能字字工整不算特異功能，在今日的世界，基本的人類同情也可能是罕見的了。

巴黎的特異人物：謎底

昨天貼了在Orsay 博物館前排隊偷拍的照片，出一個小謎題：這個女孩有何特別？今天揭開謎底。

人龍不長不短，排15分鐘左右，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只有這個女孩像完全入定一樣，緊抓住皮套小筆記本寫呀寫。我算是愛寫作，對她的忘我書寫姿勢有感應。她抓筆的手勢如毛筆，寫出來的字體像印刷般工整。小筆記本沒有行線，她又是邊行邊寫，絲毫不亂。

瞬間偷拍的照片竟然有足夠的解像度，可以讀到她在寫什麼。幸好不是私人的密語。她以細緻的文學筆觸一點一滴記下旅途所見所感。這是文學札記，隨時隨地忘我的書寫，我羨慕。

巴黎的特異人物

今天全日在還債(放假欠的工作和飯局) ，實在不得空寫blog，這兒補記一個旅途所見的特別人物，看你從照片是否見到她的特異之處。這是在Orsay 博物館前排隊。  

與黄鴨仔和 CIA 說再見

巨型黃鴨仔留港一個月，它離去時不少市民依依不捨。有人決定「追隨」黃鴨仔去其他地方，它給帶到那個城市，她就到那兒旅行。

爆料令奥巴馬難堪的CIA前僱員斯諾登秘密來港又忽然秘密離去，也是一個月，但走得乾淨俐落，連一句再見也不留下。

今次特區政府也處理得乾淨俐落，為國家小勝美國政府一著，棋局背後應有高人指點，只是無法知道內情，不能評說。

斯諾登一來一去也有高人指點，中間的公關工作更是漂亮，背後除了「維基解密」那伙人支援，還有人發功嗎？又是無法知道內情，不能評說。

我看這是「斯諾登事件」最諷刺的地方：最初是基於「完全透明讓公眾知情」的理念爆料，連國家安全也能成為保密的藉口；但來到個人安全關頭，一言一行也是絕密。當然我們不可能要求他公佈居所和行程，但背後有哪些「第三者」跟他說些什麼話，為何也不能公開，致令香港市民fans心癢難熬？

維港有湧浪

旅遊歸來有時差，凌晨一時見兒子房間的燈仍亮，叫他「早睡」，但妻和我亦無睡意，齊來補讀過去一周的報章。

比較特別的消息是7月1日慶祝回歸活動和「七一」大遊行「對撼」，回歸慶祝活動改為下午舉行，商店在七一下午推出限時大優惠。二時正啟德機場舊址舉行「香港巨蛋音樂節」，牽連了草根反建制搖滚的Rubber Band樂隊被網友圍攻。

有評論說這些活動是「維穩」和「粉飾太平」，怕是捉錯用神了。這是感覺之戰，也是注意力焦點之戰。「七一」大遊行再也不是每年7月1日的唯一焦點。

上周五《信報》在同一版並列戴耀廷和周八駿的文章，都談「佔中」運動。我看後者代表了中央對「佔領中環爭普選」的政治定性，正式吹起鬥爭和決戰的號角，與早前特首對「佔中」運動的定性 (「不可能和平、不可能不犯法」)相呼應。

2013年7月，維港有湧浪。

「雲霧一團一團從山上飄下，大概從「老襯亭」的位置沖落中環，穿過中環的高樓大廈，再似浪花激起。」

 圖文來源：蕭雪樺網誌 (20.4.2013)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hk/2013/04/blog-post_20.html

不夜的巴黎，再見

今天回程，昨天感覺已經告別巴黎。白天又下雨，即興的近郊行程去錯一個疲憊的小鎮，返回酒店上網跟幾天下來積累的電郵公事戰鬥。

意興闌珊來告別？黄昏天色卻轉好，這是晚上九時的天空。

小酒店橫衒破房子院落擠滿上年紀的人，裡面有長者表演歌咏，清唱到半空中。

對面街角，live band在咖啡店門外轟樂與怒，兒子識欣賞，我們竟也不覺吵耳。

我們在另一間咖啡店吃salad，店內一枱枱都是年輕夫婦帶了孩子在吃，這是六月的周五夜晚，人人有節目。

樂與怒唱到凌晨一時多，無人投訴噪音。

巴黎扒手

都說巴黎近年治安不好，我們算是小心翼翼了幾天，聖母院和羅浮宮博物館(說是黑點)也去了，一兩個裝神弄鬼的小騙徒來兜搭，總的來說還是覺得很安全自在，直至昨天黄昏。

買了遊River Seine的船票，雙行排隊上船，兒子拍攝船身斑斕的圖案，我身旁一位女士也舉起手機拍攝，但給我檔住鏡頭，取不到景。我欠身住步等候，或者有十來秒的樣子，她還未弄好，我做個手勢叫她不用急，索性退開一大步讓她拍過飽。這麼站開來，才見到自己的斜掮袋給打開了，裹面一隔內袋的拉鏈也張了口。身後的男人不慌不忙站到那個女士的身邊，讓我上船。

或者就是我退開的那一步令他倆未能完成任務，但我覺得他們真的很高明。這當然了，不讚他們高明，難道說自己笨嗎？

微雨黄昏遊賽納河，不浪漫但長一智

從巴黎到Troyes

     暑假的巴黎景點當然擠滿遊客，像Notre Dame教堂，人龍繞到後街，我們只在四周走了一匝沒進去。

這也是因為昨天去了Troyes (讀twra，聲調似「茶」) ，安靜美麗的小城，別稱City of 10 churches。其中Saint-Pierre-Saint-Paul Cathedral與Paris的Notre Dame是同年代同類的建築，但聖靈充溢，沒有被遊客嚇跑。而且旁邊有老木房子內的很好的現代藝術博物館，讓我見到Maurice Marinot 的多面藝術和設計。

從巴黎到Troyes很方便，火車1.5小時，這個小城的古老木房子真是「活」而且「化」，可以慢慢細賞的。

貓早餐

小酒店不包早餐，反正它早餐只供應冷食，多士也無，我們就出去街角的cafe吃。女侍應用法文介紹了一通，我們又用手又用表情弄了一通，她恍然，搖頭說，不，早餐沒有熱的。

正在轉身離去，兒子見到這貓，輕呼一聲，牠便從櫃台蹤下，挨在我們腳邊轉。就是牠，讓我們留下，吃凍的早餐。

那牠便跳上來陪我們，而且不是為食，只挨倚伴著，不討吃。

半小時的貓早餐，有以下這幾款貓菜式。

老實說，我從不愛貓，但這貓早餐好好吃，真的，沒有吃過這樣香軟又微脆的冷牛角包。

巴黎小景

雨中抵巴黎，的士入市區慢如蝸牛。小酒店在窄街上，車聲就在床邊，但昨夜睡得酣，生物鐘調校好時差之故。

今天像假期，不多寫了，貼兩張照片代替。

等取行李，這一角地上像有玻璃aquarium，美麗小女孩不理爸爸喝止，撲來撲去捉游魚幻象。

打傘看街景。

斜陽未下烏雲欲至，香港？

昨天帖文最後一句是隨手寫的，「院舍出來，在冷風中等巴士返市區，斜陽未下烏雲欲至…」，上載後，看那張插圖照片，見不到烏雲。

其實是有的，在這另一張照片見得到。

還有一張黑白照片，這棵樹有點像風中香港。在斜陽冷風中簌簌作響。

Dublin，有風景

去年5月我貼過一篇文〈哎，很對不起〉，記述「朋友的太太」在都柏林一間護理院得到的照顧。「他是不離不棄的照顧者，每天煮備合她口味的一湯一菜送去，小心餵食，整理好她的個人衛生，督促她用支架走動走動，一年365天，風雨不改。現在他中風了，比她更嚴重。」

「朋友的太太」阿麗其實是我們的親人，只是當初 (2011年11月) 在專欄寫得疏一點。

之後「朋友」去世了。這次來都柏林女探望阿麗，昨天去，她不能言語但仍是高興的。去到時，院舍剛在安排她每週一次與加拿大那邊的女兒用互聯網Skype映像通話，我們這就加入小聚會了。

旅程這一站只探病不看風景。院舍出來，在冷風中等巴士返市區，斜陽未下烏雲欲至，轉身看，竟然有風景。

Dublin，這麼遠

入境時揭開護照，上次來都柏林是去年一月，我以為是前年。

與上次行程一樣，但今次旅途感覺漫長。香港飛巴黎13小時，轉機2.5小時，巴黎飛都柏林1.5小時，共計16小時。但從離家出門去赤鱲角機場到抵達酒店，竟花了22小時。

要命的是滿頭大汗趕轉機。比起上次，戴高樂機場人更擠、保安檢查更嚴更慢；從Terminal 2 去Terminal 1的新路徑比前漂亮了但更腳程更長。無論如何，轉機有2.5小時，理應可以悠悠然慢行，甚至喝杯咖啡？

失預算的竟然是咱們的赤鱲角機場，班機在跑道旁排隊等了一小時才讓起飛。轉機時間無端不見了一橛，於是由頭到尾趕呀趕還要好心人讓打尖，才趕及登機。地勤空姐說，你們的行李大概趕不上這一班機了。

旅遊的遠近，原來不是用距離量度，決定因素而是時間，還有是：趕時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