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在嶺南大學教新詩研究課,自然說到也斯(梁秉鈞,1948-2013)。他記述,約在1963年,也斯在舊報攤偶然找到五〇年代的文學雜誌《文藝新潮》,發現原來香港這麼早就已經有人帶著批判的眼光譯介很前衛的西方現代主義文學。至2010年,陳坤耀任嶺大校長的時期,也斯在嶺大的人文學科研究中心開展「一九五〇年代香港文學與文化」研究計劃,但進行到一半,也斯便逝世了。黃淑嫻教授接手,完成了五〇年代,再做「一九六〇年代的香港文學與文化」計劃。研究範圍很廣,涵蓋文學、電影、粵劇、攝影、繙譯等。在書的〈前言〉她寫道:「天色開始暗沉了,雨從山上衝下來,很久沒有見過陽光了,人們在稀爛的土地上奔跑,我沒料到會在這樣變色的天氣下,開始寫這本書的前言。」讀來就如一首小詩。
近來我察覺自己積累了隱隱的焦慮感在躁動,也不是一般所說的負能量,有點像在眼看一些重要的東西在senseless的鬥爭中「被失去」,而愛莫能助。我並不特別愛懷緬過去,更不是懷舊的人。讀到上面這一段,想起眼睜睜被失去的,或者就是那種開放探索的精神和空間。
《一口氣》
如今總似擠迸著
急於衝口而出的話
爭先恐後出門
秩序先就亂了
從前比較從容
在記憶裡是這樣的
有話慢慢說
遇上微風
乘風而去
還可以讓隨之而來的話
來得及魚貫而出
從前空間比較大
是那樣的吧
我的記憶未曾老去
如今每一口氣都侷促了
感覺從前的空間更大
它有青青滋味
沒有齷齪的霉氣
《蘋果日報》「醫醫詩詩」專欄,2020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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