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會記下一些特別鮮明的夢境,不加分析,只視作朦朧的意識投影。近兩年常夢見水,江河、海潮、水浸街都遇過,折射著不安。虎年前的一個夢也有水,卻無不安。當時疫情仍未狂飊。
夢中在一個鄉郊小鎮的小店避雨,身在香港卻像遠方,路經這兒遇滂沱雨,而天色已晚。我在店舖的角落歇著,雙腳痠痛。日間走許多路,又買了好些書。在鎭上的巴士站我遇上一個舊同事和他的兩個朋友在傾談,打過招呼便在旁靜聽,原來兩人在慫恿舊同事參選重要的公職。我知道同事有老派的愛國心,好奇他會不會意動,他沉吟不語。
兩個朋友不放棄,引一位知名的知識分子為例:前輩不也是來到你的年紀才獻身報國嗎?他可是諾貝爾得獎者呢。我聽見名字便想插嘴。身邊一本剛買的書恰便是這前輩的傳記。他在海峽兩岸也有崇拜者。留學時曾聽台灣同學講他的事蹟,還以為他是台灣學者,揭了這書才知道他在台灣只是過客。正想把書掏出來,巴士到了,三人匆匆上車,我只來得及揮手道別。
然後就是黃昏在小店避雨。我想必是太累了,天亮醒來,人竟是睡在店內一張舊帆布床上。這不是現今常用的鋁架尼龍床,是用兩條木桿撐開一塊大帆布,中間開合,小時候家裡用過,躺著有安全感。這時店主已準備開店,我忙說不好意思,她卻平淡地說,不時也有旅客借宿避風雨的。
如此安靜的夢,像是很久以前。前天有另一個鮮明的夢,場景是醫院,下一篇記。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25/2/2022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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