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關宇宙和星系群的文章時,順帶重讀冰心的組詩《繁星》而有新的感動。說是重讀,那是以前寫《有詩的時候》(香港三聯,2017),從冰心《繁星》寫起。
冰心是少數看星空有真感受的中國詩人。在中國詩歌,月亮常是主角,月是故鄉明,欲上青天攪明月,很多情意;不是沒有星,杜甫老病飄泊中還有絕句「星垂平野闊」(《旅夜書懷》),屬於罕有,詩意也不是對繁星的好奇驚嘆。
《繁星》第1首:「繁星閃爍着——/深藍的天空/何曾聽得見他們對語?/沉默中,/微光裏,/它們深深地互相頌讚了。」沒有把人間的情感寄託或投射到天上的星,詩人在天地中靜聽星的對語,很純。這不是客觀,現今地面望遠鏡可見的星其實多是星系,有些星系會互相舞動,甚至碰撞併合。
第5首:「黑暗,/怎樣幽深的描畫呢!/心靈的深深處,/宇宙的深深處,/燦爛光中的休息處。」不以黑暗為可怕可懼,連心靈深處的黑暗,也是生命的休息處。安靜的神秘感,在我看來已經很接近宗教的心靈境界。
在《有詩的時候》我偏愛冰心寫父親 (第75首) ,很多對《繁星》的閱讀側重她歌頌母愛的段落,如第120首。她給弟弟的詩也有鮮活細膩的親暱意態(第83、101首) 。詩人由親人之愛普及眾人,寫老人與少年的對話,從中見到歲月人生(第106首)。今次閱讀還見到冰心對那些受時代傷害的青年也真摯地關愛 (第10、140首)。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18/8/2022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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