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3日 星期三

多元撕裂

近年我的工作在生命倫理學範圍,寫過一本普及性的書,《生命倫理的四季大廈》(香港三聯,2019)。生命倫理學在上世紀興起,與「墮胎權vs生命權」爭議有些關係,書中也縷述了。最近被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的1973年「羅訴韋德案」本來是解決生命倫理爭議的範例,如本欄上一篇所說,「羅訴韋德案」的裁決能在中間落墨,符合中庸之道。

中庸之道不是各讓一步的妥協。簡化地說,這是「中間合宜的道理」。生命倫理學就常以中間的道理分析兩難課題。

有論者觀察,「羅訴韋德案」被推翻後,美國社會只會更趨撕裂。這無疑是真的,但何止美國?各走極端「多元撕裂」早已是全球趨勢,中間合宜的道理越來越沒有市場。看最近法國的大選結果,看香港的變與亂,到處可見的是表面多元,深層撕裂。

人們慣常把「多元包容」連在一起說,其實兩者沒有必然關係。包容固然有利多元,多元卻也可以四分五裂。

特區「由亂而治」,之後要「由治及興」,在此時節,「一元團結」總比「多元撕裂」好?難堪的是,整個社會的撕裂不會自癒,只能被掩埋,香港只能與多元的自己匆匆告別。

「一元團結」的香港與「多元撕裂」的西方面對同樣問題:中間的道理消失。當一元意識形態統領一切,「中庸」就淪為哲學史上的過氣名詞。在五十年的下半場,中間的道理將從何而來?我想,它不會從慣性附和的識時務者來。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7/7/2022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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