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橋《讀胡適》有一段童年胡適的故事特別生動。胡適的父親當官,任臺東直隸知州時調派去臺灣。胡適兩歲多已學認字,3歲時隨母親從上海到臺灣,4歲回鄉。母親見他愛讀書,帶他去四叔父的學堂聽課。四叔父家小屋前面是學堂,後面有一間臥房。胡適9歲那年偶然走進臥房,見桌子下一個美孚煤油板箱的廢紙堆中露出一本殘缺的書,就是《水滸》。書面扯破,兩頭給老鼠咬壞,揭開已來到李逵那一回。胡適一口氣看完殘本,缺前缺後,心癢難熬,從這兒開始到處去找小說讀。日後回想,「我在不知不覺之中得了不少的白話散文的訓練,在十幾年後於我很有用處。」
董橋說胡適少年成長在拘謹的氛圍,「白話小說成了他瞭望新天地的窗戶,成就他提倡白話文學鑽研章回小說的志業。」
1917年,26歲的胡適發表〈文學改良芻議〉,是新文化運動的起點之一。前一年他還在哥倫比亞大學做博士論文,有一封信答任叔永(任鴻雋,曾任孫中山臨時總統府秘書,後棄官去美求學,獲哥倫比亞大學化學碩士學位),其中提出對文學革命的想法,認為生於當代,與其創作不能行遠不能普及的《五經》兩漢六朝八家古文,不如用家喻戶曉的《水滸》《西遊》文字寫作。
胡適留學期間的信札很多保存下來。2015年台灣有展覽,在一封寫給族叔胡近仁的23頁的長信,胡適評比中西小說,列出了他認為可以不朽的7部中國古典小說,《水滸》排第一。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13/11/2022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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