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棠兄:
謝謝你和許鞍華導演在這個天寒的夜晚到來給大家作映後談。我想,這晚因而有了溫度。
許鞍華導演說老,其實她也就是我其中一個姊姊的年紀,沒有比我大很多;我的年紀比你大,但就詩的創作而言,稱「兄」也不是一種客套。真的很高興在放映的日子你能到來,這樣的第一次見面,雖然只是淺談,將來會是很好的回憶。
準備問題時,我有約莫預估了不同的回答,以便順著談下去。這晚有一處答問卻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可以借專欄方寸空間一記。
我問:「不少人談你的詩,會連著杜甫來說,提到淑世,但在一次訪問,你被問到如果只許選一首,你最喜歡古典的哪一首詩,你卻選了陶淵明的一首(《停雲 並序》)。為什麼?」你答道(大意),中外也有懷人的詩,這首情與景渾然融合,寫停雲也是寫人,與自然合一,「這樣的詩在那個時代才有,我想我也寫不出來」。有一瞬間好像窺見你的詩世界的一隅。
追問你怎麼看「淑世」,你答道,這是一個很好的名詞,很有意思,但不會這樣看自己,因為「淑世」意味某種「胸有成竹」,像把世界的苦難都看透了,心中早已有了解決的方案。真實不是這樣,詩人都是在掙扎當中。
本來我只是直覺地想,「淑世」容易變成「為民」的濫調;你說不要胸有成竹,真的很透。
《停雲》:「翩翩飛鳥,息我庭柯。」能飛能息,祝生活一切安好。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31/1/2024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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