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祖順治皇帝年少親政,清除反清復明的力量之後,刻意求治,學習漢人文化。他以儒家「文教治天下」,大修孔廟,定孔子的諡號為「至聖先師」,又封關公為「忠義神武關聖大帝」,親身官方祭拜。治國也用恩威並施的手法,整頓吏治,力圖改革滿清八旗的權貴文化,也壓制了自明朝以來的結社成黨的風氣。然而順治自己對人生的體會,最終是趨於禪宗佛教。
順治18歲開始親近禪宗佛教,延請憨璞性聰、玉琳通琇、天童等高僧入京說法,將「金鑾殿」改為「萬善殿」,作為禪師說法的法堂,又在宮中設壇,遴選1500位僧眾傳授菩薩戒。他多次有意離俗出家,都被勸止,包括22歲去世前一年他短暫剃度,又寫下一首「出家詩」,在佛教界廣受傳誦。
「出家詩」正式的名稱是《讚僧詩》。我沒法考證,但以詩論詩,相信一頭一尾的句子應是後人添加的,讀來很「隔」。例如結尾,「十八年來不自由,南征北討幾時休?我今撒手西方去,不管千秋與萬秋。」不大可能是仍在位的皇帝命人書於宮中牆上的詩句。開頭有幾句更糟:「朕本大地山河主,憂國憂民事轉煩,百年三萬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閒。」畫蛇添足。這與詩的核心部分相差太遠。
有智慧的核心詩句:「來時糊塗去時迷,空在人間走這回,未曾生成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不如不來又不去,來時歡喜去時悲。」這是真實的對生命與解脫的追問。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27/10/2023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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