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塘」是個好名字。一處新的魚塘,有活溪流注,活蝦活魚在活水裡生活。這不是望著文字幻想,「新塘」是爸媽的鄉下,即是我的祖籍。
以前介紹自己,我喜歡說自己祖籍廣東增城,如果對方知道增城以「掛綠」茘枝而知名,我便可以接下去說,是增城縣新塘,看他知不知新塘是在哪兒。結果當然無人聽過,除了一個。
那是一個政府官員,竟然知道有「新塘鄉」(以前是鄉,後編為鎮) ,令我驚訝。原來他也是增城新塘人,我們是「同鄉」。回家告訴父親,說我們鄉下出了一個高官呢。他先問,姓什麼?我說了,父親說,不是我們那條村的,我們沒有這個姓。我這才知道,祖籍和鄉下在我畢竟只是字面的概念和抽象的感覺;在父親,同村才是具體實在的。
鄉下以前有流水,不叫溪也不是河,那是涌。小時候隨母親回鄉,感覺上涌像大河;二十多歲時回去,涌水小了,再隔幾年再去,變得很濁,像渠。
之後,只是偶然從母親聽見鄉訊。鄉下經濟發達了,一陣說電器工業一陣是成衣。然後有一次看電視見到她成為「全國牛仔褲中心」,然後有一次看到新聞報道,增城新塘暴動。
忙打電話告知母親。母親說:不是我們那條村的。
【錄自《明報》6月28日〈大夫小記〉,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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