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18日 星期三

「禮」的現代翻譯

初中的性教育試圖糅合中國傳統文化「約乎禮」的觀念,我覺得難有效果,也難清楚解說。這並不是繼承了五四至新中國的反禮教「進步」思想;相反,用時下流行的說法,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頗為「浸沉」閱讀中國傳統文化,其中一些成為生命的一部分。

說「禮」,會先想起《論語》「克己復禮為仁」,但孔子說「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難道禮就是形式上的禮?孔子又說,孝順父母不只是供養,「不敬,何以別乎?」由心的「敬」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說,何不直接教同學們尊重自己喜歡的人,尊重自己的身體呢?性教育課程本來就是這樣教的,不過在此之上,又兼教避免親密行為、禁欲,進一步要堅持拒絕婚前性行為。抑或應該說,拒絕成年前的性行為?這怎樣連結到「約之以禮」?就開始糊塗了。性行為本身是否很容易違禮?不同朝代的答案可能也不同。

把「禮」翻譯給廿一世紀這個中國南方的國際城市,可能嗎?在傳統學校與國際學校講授「禮」,要不要用不同的語言?如果「禮」只適宜向DSE學生講授,並非普世價值,那有什麼了不起?

在現代倫理學,可能會教授「尊重自主」、「利害損益」。「自主」也需要翻譯,並不是「想做就去做」。怎樣尊重自主,不是其理自明的。

執筆時,想起前從舊書義賣購得蔡尚思《中國禮教思想史》(中華書局,1991)。禮教是什麼一回事?好像是時候讀了。 

《明報》副刊明明如月」專欄,12/9/2024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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