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內我去了兩次喪禮。都說道，人到某些年紀就多見喪禮，但這兩次與年紀無關。兩位都是醫院的護士，比我年輕很多，在生時服侍病人，如今因治不好的病辭世。上一次是基督教儀式，今次香火繚繞著簡單的禮堂。人是獨特個體，各自有親愛的家人，各自有獨特生命歷程。從我的位置看，難免就是想著她們共通的地方：勤勞工作、樸實無華、靜靜地關心他人。
醫院特多這樣的人，並不展翅飛揚，沒有矚目的特級感人故事，但就是涓滴地貢獻服務。
或者亦不是我們醫院才有這樣的護士。大多數的護士都是這樣的性格，才會年復年在公立醫院工作吧。
當社會變得衝動喧嘩，人們作興極速狂轟，「問責」的快感與時並進，護士的壓力有誰知呢？我聽聞，一個盡心盡力的護士，犯了無心之失，雖未損及病人，但因為這一款錯誤太新鮮離奇，成為juicy好味道的頭條了。人們痛快公審時，誰會理會她平日是一個怎樣的護士？
終於，她辭職以明志，「問責」聲中，又少一人。
靈堂上的煙，燻得我胡思亂想了。我喜歡上香的，讓思念隨著煙，散向狹窄的人間。
【〈大夫小記〉選篇 2009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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