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醫院有山頭嗎？

每隔一段時候就聽見有人批評公立醫院存在著「山頭主義」。這標籤語意模糊，不易確證也不易辯駁的。倒是近月來讀了一些書，令我從不同的角度看「山頭」了。

Johns Hopkins Hospital 是美國東岸最出色最大的教學醫院之一。它的構思是Johns Hopkins (1795-1873) 先生去世前的願景。當時醫學的重鎮在歐洲，美國醫院未「入流」。這所超前時代的醫院用了近二十年才完成，有17 幢大樓，幾乎等於歐洲一個小鎮的規模。

中世紀歐洲的醫院一只有一二百張病床，醫護照顧的人手和程序樸素，美國早期的志願醫院也是這樣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像 Johns Hopkins 這一類大手筆大氣魄的美式現代醫院在相互競爭中出現。當時鋼鐵業興旺，摩天大厦的熱潮令醫院愈建越愈高大。

從 1880至1930 年，美國人口增長一倍，醫院的數目卻增加了25倍！這是在相互競爭中膨脹；相反，從1984年起，它們在競爭中淘汰，10年間就關了近千間醫院。美國人視競爭為常態，不會擔心醫院之間有「山頭主義」。像 Johns Hopkins Hospital 這種「山頭」是美式醫療典範。追求卓越，為自己醫院的卓越成就而驕傲，怎會是罪？

香港當然不是美國，我們重視公平，意識之中嚮往合作和統一，爭「出位」爭資源都是有傷和氣。家和萬事興。

美國不值得學，那麼也可以看歐洲。歐洲的民主根源在希臘雅典城邦，在中世紀羅馬帝國衰落，城鎮民主自治瓜熟蒂落，現代民主的契機來自入侵的日爾曼蠻族，因為無力採用中央管治大版圖，便讓城鎮自己管治內部事務。城鎮的「半自治」讓民主生根，「山頭」有它的生命力！

可以預言：醫院就將是高科技城邦，醫院的規模愈來愈大，裡面的「市民」會建立像城鎮公民的「身分認同」。而且，醫院系統愈大，醫院城鎮愈需要建立管好自己的能力！   (下一問：未來醫院可親嗎？)

【《明周》2012年9月15日，標題經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