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致哀日恍惚

初夏，醫院的鳳凰木在艶陽下開花，殷紅如血。

全國為地震死者致哀的第一天，天色怎麼變得陰晦起來，絲絲細雨，第二天重雲如墨，氣温急降，午後更刮風，冰涼徹骨。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在醫院工作這麽多年，半個鬼故事也沒有，但這天離開辦公室時就有點心神恍惚。取車的地點在殮房入口，我沒撐雨傘，一陣陣冷雨刮面，有點狼狽。

把外衣脫下放進後座時身已濕，再來一陣寒風，我打個顫，急忙鑽進司機位時，一下子手肘碰脫腰間的皮匣，手機丟了。這是久不久就有的情景，這個動作就是會弄脫腰間手機。

如常往車廂地氈和座椅底去尋，不見踪影。車外地上更不見，無聲無息，反正也不可能是丟到地上。

雨更大了，我倒是很冷靜地在車廂內回想：今天下午的工作日程上過哪兒？回辦公室找不著；再上一站是醫管局總部的會議室，這已近七時，保安員很勤快地帶我去尋，但這個時分會議室內原來是安安靜靜的員工太極班，怎好意思擾攘？

回家對妻說，我一定是遇鬼，手機好似給一陣陰風「攝」走了。

妻說，是吧，老爺幫你把它帶回家了。

一看，手機好好地躺在書桌充電。不可能！我記得中午時明明用過電話的。

心神恍惚會遇鬼，大概這便是。

〈大夫小記〉 2008年5月25日，經增訂。